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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常识 » 常识 » 滩区记忆之柳棵地作者王聚臣
TUhjnbcbe - 2022/5/14 13: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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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区要搬迁了,那里有我许多难忘的记忆,柳棵地就是其中之一。其实,柳棵地消失已经几十年了,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印象,但在滩区人,特别是六七十甚至八十岁左右的人的心中,柳棵地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我对柳棵地印象深刻,说实话,是因为既喜欢它又有点怕它,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是我对它始终存有一份敬畏之心。因为,它面积太大了,树太多了,大到我当年到里面去割草拾柴禾时几乎没有摸到过它的边际,有时候一个人在里面走路,甚至还会迷路。特别是秋天,当你背起辛苦一下午割来的满满的一箩头草,好不容易弓着腰站起身,往四周张望,看到太阳已经落山,小伙伴们都已经走远,喊一声,只能听见柳林深处飒飒的回音。这个时候,孤独的恐惧感是会让人出一身冷汗(不单是冷汗)的。这些都是我少年时候的记忆。

柳棵地到底有多大呀?不好意思,我也是前几天才搞清楚的。自从有了写柳棵地的想法后,我就有意识地和村中的老人们闲聊,获得不少有关柳棵地的知识。我还在同学群里向大家做了请教。我的高中母校是封丘七中(位于荆隆宫乡)。我们七五届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河滩区长大的孩子,对*河滩区都非常熟悉,有几位同学还长期在*河水利部门工作,对*河的每一次变化都了如指掌。经过讨论确认,就我们荆隆宫乡来说,柳棵地的大致范围是:西边,从顺河街村东头开始,往东依次是孙庄、老鸦张、丁庄、荆隆宫、杨楼、前后桑园、三姓庄、南大工、东大工,一直到柳园口(李七寨),每个沿*村庄都有柳棵地,而且面积都不小,少则数百亩,多的达两三千亩。全乡(当时叫公社)柳棵地面积当在两万亩左右。再往东,据说其他几个沿*乡镇也有柳棵地;向西,原阳的韦城一带也有。不过,这些都超出了我们的生活范围,所以了解得不是太多。

柳棵地是怎么形成的呢?这得从防风治沙说起。关于这个问题,我也采访了我村的几位老人。老人们的说法和同学们的说法有所不同。同学的说法是从六十年代开始,而老人们说的时间则比较靠前。

原来,*河靠近主河道的地方,盛水季节是河床,洪水退去后就成了沙滩,年深日久就有了沙丘。据村中老人讲,解放前,河边的沙丘连绵起伏,就跟丘陵一样,有的大一点的沙丘比房子还要高,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在这连绵起伏的沙丘群里,甚至还能打一场小小的游击呢。老人们回忆说,大概是年吧,滩区土匪李二天还没有投靠日本人的时候,曾经和*子干仗。有一次,李的部队攻打县城附近的*子据点,被日寇击溃。走投无路之际,就是因为跑到风沙弥漫的*河滩,*子兵迷失方向、机械化装备失去优势,他们才得以逃脱的。上了年纪的滩区人都知道,没有柳树的地方,河边的沙地经风一吹,*沙就遮天蔽日,沙丘也会跟着滚动,弄得这片土地很难种上庄稼。如果不根治沙害,还会殃及附近的良田。而制服沙丘的最好方法就是植树造林,锁住风沙。据老人们讲,旧社会,东沙滩就已经有人开始这样做了。但单打独斗式的植树造林很难奏效,所以,解放后还有大量的沙丘存在。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农业合作化以后,国家号召植树造林,沿*各村群众积极响应,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运动。而在*河滩地栽柳树、治风沙,则是沿*各个村庄植树造林的重点。大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吧,我们孙庄村在*河沙滩种下了大片柳树,面积当在一千亩左右。社员们习惯把这一片长满了柳树的沙滩地称为柳棵地。当然,不仅是我们孙庄村有柳棵地,沿*各村,包括顺河街、老鸦张、丁庄、荆隆宫,桑园、三姓庄等,一直到柳园口(李七寨)都有柳棵地。杨楼村的造林工作尤为先进,村*支部书记孙香云同志(让我自豪地告诉你,她的娘家就在我们孙庄村),就是因为带领群众植树造林,成绩显著(有资料记载,孙香云当年带领群众植树造林面积达多亩),才被评为全国林业劳模,成为全国学习的榜样的。各村的柳棵地连成一片,达数万亩之多,远远望去,蔚为壮观,用现在的话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上世纪六十和七十年代,柳棵地的树木最为繁茂。直到八十年代初,这一大片柳树林(其中槐林也不少)都还存在。不夸张地说,它可是滩区人民的宝库,也是我们滩区村庄几代少年向往的乐园。

柳棵地的物产相当丰富。最主要的产品是柳木椽子。大致在年前后的一二十年间里,柳棵地的柳树已经成林了。柳树正值壮年时期,长得郁郁葱葱,十分旺盛。可能是出于*河行洪的需要吧,柳棵地的柳树不能长得太大,要定期砍伐。砍伐的标准就是能作椽子用。村里人把砍柳椽子的工作叫“平柳棵”。那时候我们孙庄村有专门的林业组织,叫林业队,林业队专门从事林业生产劳动,“平柳棵”就是林业队的主要工作之一。那个时候,生产大队已经有汽马车了。林业队把平柳棵砍下来的柳木椽子,用汽马车拉到大队木业社,木工师傅把它们截成合适的尺寸,再经过砍削修整、烘烤取直等工序,就可以拉到齐街、于店、荆隆宫等集市去售卖了。为什么要烘烤呢?柳树这东西湿的时候容易弯曲,又容易遭虫蛀,经过烘烤,木材的质地坚硬了不说,那烧焦的气味还能防虫蛀。这应该算是滩区人民生活经验智慧的结晶吧。这样一来,周边村庄的群众修房盖屋,就都能用上*河滩区生产的椽子了。

柳棵地另一个重要产品是柳条。*河滩区的柳条,产量高,品质好,用途广,是滩区人民的宝贝。柳条多了,就催生出一个产业——柳编业。那个时候,很多滩区人都会用柳条编织东西。有句话当时成为滩区人的口头禅:“编筐窝篓,养活几口。”说明柳编这个行业在*河滩区人民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性。不过,那个时候,经常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个人编织、售卖柳编制品是不允许的,只能偷着进行。但要想揩公家的油,总是会有办法的。有头脑灵活,手艺又精的人到滩里去割草,根本不用带装草的工具,腰里别把镰刀就出发了。到了柳棵地,选一个隐蔽处,噌噌几下就削好了柳条,然后就地加工,吸袋烟的功夫,箩头或者篮子就编好啦。编筐篮的是柳条;提筐篮的“袖子”,是比指头略粗的细柳杆;捆绑“袖子”的绳子呢,则是破成蔑状的簸箕柳条——全是就地取材,全是绿色产品。于是,下晌回家时就什么都有了:背上背着柳棵地生产出来的筐篮,筐篮里装满柳棵地割来的青草,青草里面可能藏着几把“顺”来的柳条……妥妥的一石数鸟。当然,这样的行为如若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可能被游街、被批斗。仗着柳棵地离家太远,护青队无暇顾及,柳树林又太隐蔽,犯事的几率是很小的,就便宜他了。

出售柳编制品是各大队的又一项重要经济来源。因此,编筐窝篓就成了林业队的又一项重要任务。柳编产品有黑货和白货之分。所谓“黑货”,就是用带皮的柳条编出来的产品;所谓“白货”就是用去皮后的柳条编出来的产品。开始的时候,全都是黑货。黑货品种很多:有生产队盛放粮食用的大的囤底筐;有队里喂牲口用的草篓子;有汽马车拉粪用的车档等。还有个人用的一些东西:比如小一些的囤底筐;小一些的草篓子;架子车档;小孩子割草拾柴火用的箩头、柳条篮等。70年代中期以后,滩区引种簸箕柳成功,就出现了“白货”。从字面上看就会想到,白货比黑货细致一些,精美一些。白货产品主要有磨面用的大笸箩、簸箕、笆斗等,还有妇女们做针线活用的针线筐,就连锅头上用的馍筐和笊篱等都可以用白货来做。白货柳产品的诞生,提高了滩区柳编业的知名度,扩大了柳编制品的销售范围,同时也培养出不少编织能手。孙庄村一位聋哑人编织的白货产品,连他的师傅都啧啧称奇。他编的白货产品不出门就被抢购一空。年前后,在封丘县外贸局的引导下,孙庄村的能工巧匠们开发出一些小巧玲珑的柳编工艺品,曾经远销到世界各地。据说,那些精巧的白货产品是用来做礼品花篮用的。一些心灵手巧的姑娘们(发展到后来,编织这种白货产品的基本上全是姑娘们了),通过自己的劳动,既增加了收入,也为国家赚取了外汇。我村和县外贸局合作很成功,对外出口柳编工艺品,时间长达十余年,可以说是声名远播。我村的一个姓孙的姑娘,因为柳编手艺好,被聘请到原阳县当技师,后来还转正,成为国家正式职工,吃上了商品粮。

除了柳树外,七十年代,各村还相继成功栽种了洋槐树、紫穗槐;地势低洼的地方,还试种了柽(cheng)柳,也就是红荆条;较为平整的地块呢,还种植有桑叉、白蜡杆等。这样,柳棵地的产品就更加丰富了,为滩区百姓的贡献就更大了。特别是洋槐树,谁也没想到,它在松软湿润的沙滩上长势那么好,一两年就可以做锨把,五六年就可以当檩条。槐树成材后,用途是非常广的。木材是做家具难得的硬料,槐花又是一道美味的树菜,就连槐树叶子,也是外贸部门喜欢收购的一项特产(当时传言,日本人收购槐树叶子,从里面提取*金。这应该是瞎猜)。我至今还记得,已经到八十年代了,许多妇女老人还去柳棵地捋槐树叶子,晒干后拉去外贸局卖钱补贴家用。紫穗槐呢,也不错,用它的枝条编织的生产生活用品更加结实耐用,深受人们的喜爱。总之,柳棵地对滩区人民的馈赠是丰厚的,说它和滩区人民的生活息息相关一点也不为过。

柳棵地还是我们少年时的乐园。我们小时候上学,课程少,负担轻,下午早早就放学了。除了节假日外,其他课余时间也是挺多的。所以割草、打柴、拾粪,成了少年时期的我们必修的课程。到哪里去进行这些活动呢?村子周围不行。村子附近人多手稠,很难有所收获。渐渐长大的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柳棵地。柳棵地离家较远,距离村子有六七里地甚至更远,大人们去的时间相对较少,护青队员也鞭长莫及,面积广大,管理宽松,到了这里,大家伙可以无所忌惮,为所欲为。所以,柳棵地是一群鸟儿的天堂。

去柳棵地的最大乐趣是做游戏。记得前几天有一位文友写文章,说她们小时候在沙滩里玩“拓小人儿”(一个人躺在沙地上,其他小伙伴在四周按他的形体,用沙土拓出人的形状的一种儿戏),这种游戏我们也玩过。那时候的沙地多干净啊,特别是沙丘朝阳的那一面,洁白得晃人眼。做游戏时,你尽可以放心躺在上面,惬意地被小伙伴们“塑造”,完了站起身,不用拍打,全身就像洗过一样,一尘不染。逗沙窝里的小虫子“落落褪褪”的游戏,我们也玩过。当时,很是佩服这小虫子的韧劲儿,稀罕它为什么那么不知变通,要锲而不舍地以退为进。而男孩子最拿手的把戏,还是在沙岗上练武。那松软又干净的银白色的沙滩,是绝好的练兵场。大家有摔跤的;有直接搂抱着摔咕噜的;有演攻占山头游戏的;还有学杂技演员翻跟斗的,五花八门,热火朝天,一派沙场秋点兵的景象。我小时候,大概十四五岁吧,什么马车轱辘、前后空翻都能玩得转。这些,都得益于东沙滩的锻炼。

饿了怎么办?除了从家里带去的黑窝头外,很多时候都能就地取材,解决(一部分)温饱问题。写到这里,我又想把柳棵地常吃的东西说一说。因为吃,也是柳棵地吸引我们少年儿童的一个重要因素。还是前两天读那位文友的文章,写她们小时候揪毛毛吃。读着读着,我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心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小时候不也吃过毛毛和茅草根吗?吃毛毛一般是春天或者夏初,毛毛没有抽穗的时候。再晚就老了,抽穗后的毛毛,像棉花一样,是咽不下去的。吃茅草根的时间要长一些,到秋天也还能吃,甜甜的,能暂时解渴。早春时节还有柳穗(柳芽),谷雨前后,还有槐花等树菜可以吃。不过这些都得拿到家里经母亲加工后才能下肚。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凉拌柳芽和蒸槐花可是一道美食啊。此外,立夏时节,雨水下得勤的时候,柳棵地还有一样食品开始出现,它就是蘑菇。柳棵地怎么会有蘑菇呢?据老人们讲,上一年或上几年平柳棵掉下来的碎木渣子,被风埋进土里,经雨一淋开始腐烂,在温度适宜的时候就会长出蘑菇来。小麦扬花的时候,如果下过一场透雨,就很容易在柳棵趟子里采到蘑菇。小时候蘑菇稀罕得很,如果意外吃到一顿炒蘑菇,就像开了一次荤。

让我偷偷地告诉你,夏天,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为了尝鲜,我们几个小伙伴还曾经做过违反纪律的事情呢。在去柳棵地的路上,顺手从旁边的麦田里,拽几把快要*了的小麦,拿到柳棵地去烤熟了,揉麦仁吃,香甜得很呢。秋天的时候,食物更加丰富。柳棵地外面就是红薯或玉米地,柳棵趟子之间的沙地里,有生产队种的*豆、黑豆、豇豆,还有花生,只要想吃,都能拿来烧烤。柴火是现成的。柳棵趟子里,堆满了干枯了的树枝和落叶。只要不忘带火种就行。而红薯和花生,生熟都能吃,真要饿极了,就吃生的。顺便声明啊,但凡饿得轻一点,我们是不会轻易偷吃公家的东西的啊,尽管有那句老话:地头地脑不算贼!

渴了怎么办?树林深处的洼地里,有林业队挖的土井,我们就喝土井里的水。现在还仿佛觉得,那发*的井水比今天的矿泉水还好喝。有时候渴极了,又走不到土井那里怎么办?就干脆找另一处洼地,跪下来,喝这里早些时候积攒下来的雨水,哪怕水里正游着蝌蚪,水面漂浮着一层绿醭(bu)。

……

柳棵地啊,承载了我太多儿时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还如在目前。

柳棵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村中的老人们竟然也记不准了。幸亏我们同学群里有专业人士,对此给出了准确答案。申承明同学,高中一毕业就到开封*河修防段工作了,对*河历次涨水都记得很清楚。他说,柳棵地消失准确时间应该是年8月。因为,那次洪水太大了,据测量,洪水高度和龙亭观礼台相持平。当时,他曾站在开封*河大堤上往老家一带眺望,顺河街以东,一片汪洋,所有柳棵地都遭受了灭顶之灾。另一位在省*委会工作的同学朱太顺也证明了此事。他说,82年洪水后,柳棵地消失。有专家担忧沙丘会卷土重来,建议重新在这一带临河沙地植树造林,但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实行。于是,柳棵地就此一去不复返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可能因为今天的耕作技术先进了,抑或是现代的水利条件好了,滩区人民再也没有给荒沙翻盘的机会。如今你去*河边看吧,柳棵地消失后的沙滩地,全都变成了高产稳产的良田沃土了!

作者简介王聚臣,封丘县教师,喜欢读书,爱好文学,有“豆腐块”和广播稿发表,有十余篇教学论文获奖。

“封丘网事”致力于挖掘隐藏于历史深处的封丘往事,打捞散佚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世界中的封丘元素;传播正能量,颂扬真善美;我们不哗众取宠,不媚俗,不迎合,不做标题*;我们的团队力争打造一个有深度、有情怀、有温度、有品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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