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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05期丨童年拾忆记住各种药材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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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是由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指导的极具青少年文学特色的网络半月刊,也是以后《白露文学报》的重要选稿基地。

换个角度看文学

采药少年

上世纪6、70年代,几乎每个山区孩子都采过药材。采草药是山区孩子的必修课,也是最有趣最惊险最快乐的事。

山区孩子一般从上小学起,就跟着哥哥姐姐一起上山学采药。那时农家孩子多,劳力少,日子清苦,要上学,就靠自己卖药材。得了钱,除了买书本、铅笔、橡皮外,还可以买糖豆。大一点且能干的孩子,用卖药材的钱还能买衣服买球鞋,或者资助家里买点油盐火柴之类,所以对山区的孩子来说,采药材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是最愿意做的事。

采草药可是个辛苦活儿,不光辛苦,还有许多学问呢。

首先,你要记住各种药材的形状,叶片、花朵、植株的高矮、种子,明白每一株草药的喜好、功效和分布等,所以每个采药少年都是植物学家,甚至是半个中医。其次,采草药分季节。不同的季节,采不同的药材。春天以丹参、茜草、知母、石竹、白蒿为主;夏秋以防风、*芩、柴胡、桔梗、远志为主;冬季要采螳螂仔、马蜂窝、蛇皮。再有,采草药不能盲目地采,要有选择。那时供销社、收购站收购的品种只有十几种,所以只能围绕这十几种药材,选价位高、覆盖面广、随处可见且数量多的采,如丹参、知母、远志、柴胡、*芩、防风、欠草、桔梗、山竹、酸枣核等,这些药材,采购站是一年四季收购的。

一个记忆力好的采药少年,能认识的药材大概有三十多种。

相比较,冬季采药最辛苦,要不停地走,一天不知要走多少路,数九寒天,冰天雪地,北风萧萧,有时手被葛针扎得鲜血直流,有时为了一棵药材爬到悬崖上,摔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辛苦不要紧,只要能采到药材能赚钱就高兴。如果运气好,一天能采上千个螳螂子,半篓子马蜂窝,这时再挨累受冻,也感到欣然。

采药少年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多则五、六十元,少则一、二十元,对一个孩子来说,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但他们都会精打细算,从不胡乱花掉,因为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所以格外珍惜,靠自己的劳动赚得私房钱,是很有荣誉感的,很自豪的事情。

那时在一个山区家庭里,采药材属于“私活”。星期天、节假日的主要活计,是给家里拾柴火。拾柴火属于“公活”,是每个家庭成员必须做的家庭“贡献”。“公活”没有私房钱可赚,也就少了吸引力,不如干“私活”主动、来劲。可见那时采药少年们就已“公私”分明。所以一有空闲,他们就拿起小镐子,挎上篮筐,直奔山坡而去,或多或少总会有收获。

采回来的草药,要自己收拾干净,要晒干,然后亲自送到公社的采购站,接受检查、按等级过称,最后才能领到钱。所以晾晒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马虎不得。为此一家兄弟姐妹都各藏各的心眼,少不了打架拌嘴。原因是刨的药材种类多,要分门别类晾晒,晾晒的场所一般选在房顶或墙头上,那里是高处,通风好,阳光充足。

都是自己晒自己的,一摆十几个摊儿,如果哥也要晾晒,弟也要晾晒,还有姐姐妹妹……家里的空间毕竟有限,容器也少,出现争抢也难免,所以晾晒在房顶的药材就用木棍、苇帘子、砖头隔开。药材干了,也是自己收自己的。但有时赶上刮风下雨,药材主人不在家,就要麻烦奶奶或母亲帮忙收一下,但她不知道谁是谁的,只能匆忙把几种药材混在一起。过后多了少了分不均匀,少不了吵架,有时还动手,打得不可开交,弄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

我一个亲戚我叫他洪哥,他家就在山区,少年时经常上山采药,他家孩子还算少的——姐弟五个(有的家里十个八个),据说为晒草药的事没少争吵。

哥说,争吵或争斗仿佛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不光家里有争斗,村里一起刨药材的伙伴也争斗。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欺骗、忽悠、跑马占圈等,都是大孩子们常耍的把戏。因为那些草药大多生长在离村较远的大山里,人烟稀少,一、两个人进山害怕,所以常常五六个人结伴而行。眼睛多,药材少就免不了争抢。

大孩子怕小孩子采多了,没面子,丢份儿,往往采取吓唬的办法:越是药材多的地方,他们就说那里有狼出没,并指着一滩白色的粪便让小孩子看,至于是不是狼粪,小孩子也不知道。有时小孩子发现了粗壮的药材,正兴奋地刨着,大孩子眼馋了,不好明抢,就嘴上忽悠,说哪里有比这更好的,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放弃此地,跟他们走。过一会,大孩子再悄悄绕回来,窃取小孩子丢掉的劳动成果。后来小孩子知道上了当,就不愿意跟大孩子一起走,更愿意和放牛、放羊的大人们去,他们不吓唬人,不耍心眼,但他们往往回家很晚,如果走远了,自己不敢回家,爹娘的呼喊又听不见,就免不了挨骂。

除了和大孩子斗,还要和护林员斗。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掀起农业学大寨热潮,封山治水,修塘修坝,限制挖草药。为此村里配制了专门的护林员管护。护林员比队长还厉害,都是些六亲不认的光棍汉,死硬,一根筋。为了挖到田埂及沟沟坎坎的药材,孩子们就与护林员展开游击战,“敌”进我退,“敌”追我跑,“敌”疲我采的战术运用得十分娴熟。

但也有被护林员逮住的倒霉时候,除了倒掉药材,厉害的护林员还把筐子砸扁。采药少年只好空着手,哭着回家。老实的家长会劝孩子,算了,不就是一个筐子吗?有的家长不服,就找护林员打架。护林员维护的是集体利益,没错,被打了,集体还能轻饶你?洪哥说,有一次他的伙伴王栓的爹把护林员打了,找队长处理,处理结果:王栓的爹先给护林员赔礼道歉,再扣工分补偿。

采药材艰辛,卖药材也不容易。卖药材有要求,药材要具备以下条件:

第一,药材必须干净、干燥、不许多种药材混在一起,要分类包装。

第二,必须排队,分类过秤;一个采购站往往有几个过称点,每个过称点只称两三种。品种多了,就要排几次队。

第三,一种药材不许过两次称。

另外,要准备好口头用语,与收购员对答如流。

“文革”时期,无论做什么都是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即使陌生人见面打招呼,也要先用时尚用语开头,即使问个路,也要先喊“为人民服务”,如果答错了,人家就不告诉你。卖药材也一样。那时洪哥年纪小,个子小,胆子也小,平时不爱讲话,所以常吃这方面的亏。那时大采购站都在县城,乡下的代销点只收少量几种,而且压称去水很厉害,所以星期天到城里卖药材的人很多,络绎不绝,队伍排出老长,有时排一天也不一定能卖掉,如果遇上刮风下雨,更是苦不堪言。

洪哥说,他第一次去城里卖药材,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的。早上三点半出发,天还黑着,走了近三个小时,才到采购站。这时天已经亮了。但采购站还没开门。他们只好在大门口排队,一直排到八点,采购站才开门。就这样也排不到最前面。蛇一样的队伍往前挪,当抡到他们卖药材时,收购员问洪哥话,他有点懵,不知怎样对答,结果没收他的药材,让他去一边学习。洪哥说:“当时我又饿又累又委屈,坐在那边哭了半天,后来一位大叔见我可怜,就去给我说情,采购员瞄了我一眼,才收了我的药材。去了一天,晚上八点多回到家,狼吐虎咽吃了晚饭,手里攥着两块三角钱,连衣裳都没脱,歪在炕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时至今日,洪哥进城参加工作多年,仍不习惯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山区的孩子早早接触社会,接受生活的打磨和锤炼,心理素质适应能力自然要好。但不知为什么,近年少年采药的往事时时出现在他梦里。我说:“年纪大了,人都会怀旧;或许你潜意识里,有回乡归隐的意识却不知晓。”他不置可否。

有日,他约朋友小酌后,晕晕乎乎回到家,刚倒在沙发上,便沉沉睡去。梦中他真的回到故乡,和几个小伙伴手提小镐,臂挎桑条筐,走在山野峭壁间,找寻草药。此时天上乌云翻滚,见不到一丝阳光……眼看快要下雨了,他心急如焚,一边呼喊着伙伴,一边往山下跑。

当他跑到一处山坳,意外地发现许多草药成片地长在一起,远志开着紫色的小花,枝叶在风中细舞,山竹像一群美丽少女,挤在一起嬉笑,桔梗一边扭动腰肢,一边摇动蓝紫带白的花帽,还有娇柔的丹参,看似老成的知母……这些精灵在他的梦里织起五彩缤纷的灵动和喜悦。他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知先采哪朵花、先挖哪颗药材。

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去,鸟儿开始在树林间欢唱……忽然一个牧羊人赶着羊群向他走来,他喊话牧羊人却不理他,他跑过去,伸手要夺牧羊人的鞭子,却被牧羊人牵了手飞了起来,一直飞到山顶上……山顶无比辽阔,他的伙伴们在半山腰仰脸看他,他们都采了满筐的草药,而他的的篮子却空空如也。洪哥着急了,飞跑向那片长满草药的山坳,但一块大石头把他绊倒了……当他醒来,已是午夜时分,窗外寂静而幽蓝……他点上一支烟,想着梦中遥远而飘渺的景象,倍感亲切,仿佛远山的呼唤,让他重拾记忆深处的苦涩与清馨。他很想对故乡的山野说,感谢你赐予我生活的真谛,还有你的馈赠和包容。

作者简介:冯庆茹,河北省卢龙县人,从事地方文化研究工作,偶尔写点小说和散文,作品散见《佛山文艺》《短篇小说》《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金山》《杂文月刊》《民间传奇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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